在遥远的青山脚下，有个叫柳树沟的小村庄。村里最穷的是张樵夫，但他每天上山砍柴时，总要把干粮分一半给山里的野兔和雀儿。

那年冬天特别冷，张樵夫在深山发现一棵被雪压弯的小树，树干里竟传来微弱的啜泣声。他扒开积雪，看见个巴掌大的小人儿，翠绿衣裳结了冰碴，翅膀也被冻伤了。

'别怕，我带你回家。'张樵夫把小人儿裹进怀里，连柴都没砍就下山去。路过李郎中家时，他咬牙用最后三文钱换了瓶药酒——那是他留着买过冬棉被的钱。

小人儿养伤的日子，张樵夫家发生了怪事。水缸永远满着，灶台总是热的，破棉袄里不知何时塞进了新棉花。第七天清晨，小人儿站在窗棂上展开晶莹的翅膀：'我是守护青山的木灵，你的善良解开了山神的诅咒。'

原来二十年前，村里猎户射杀了怀崽的母鹿，山神一怒之下让泉水枯竭。木灵交给张樵夫一粒种子：'把它种在村口，等藤蔓攀上老槐树时，敲三下树干。'

种子落地就疯长，藤蔓缠着槐树开出银花那夜，全村人都听见了鹿鸣。清冽的山泉突然从槐树根涌出，更神奇的是，但凡谁家遇到难处，去树下诚心祈求，第二天准能发现门缝里塞着对应的草药或工具。

现在柳树沟改名鹿鸣村，那棵'济世槐'成了县级保护文物。八十岁的张老汉总坐在树下对孩子们说：'瞧见藤蔓上那些疤结没有？每处都记着咱们村帮过外乡人的事。这灵藤啊，专爱往有难处的人家里钻......'

去年暴雨冲垮邻村的桥，第二天清晨，人们发现整座桥被粗壮的藤蔓紧紧缠绕，藤上银花如星，桥身比原先还要结实三分。有老人颤巍巍跪下，说看见月光里有鹿影掠过山涧。

而张樵夫家的老宅院墙上，至今还留着几道翠绿的藤印，像极了当年那个小人儿衣裳的颜色。村里小学的品德课永远从同一个故事开始：'1943年冬天，有个冻得发抖的樵夫，把最后半块饼......'

如今山货集市上，商贩们总会多给老人孩子称些分量。要是问为什么，他们就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笑：'可不敢让木灵瞧见短斤少两，要挨藤子抽哩！'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清楚，哪有什么监督的藤蔓，不过是当年那粒善良的种子，早就在人心扎了根。

清明时节，总会有外地人专程来摸济世槐。有个癌症康复的姑娘，坚持在树下守了整夜。她说月光里看见个穿绿衣裳的小人儿，往她口袋里放了片槐叶。医生后来发现，她体内肿瘤就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'化解'了，检查时还闻到淡淡的草木香。

村委会的账本最后一页记着件趣事：去年修路差两万块钱，会计早晨发现账本里夹着张字条，上面用树浆写着'后山崖柏，东数第七棵'。结果那棵百年崖柏的树洞里，整整齐齐码着老一辈埋的银元，不多不少正好两万之数。

最近有地理杂志来考察，发现济世槐的根系深入地下百米，藤蔓最远延伸到三十里外的水库。更奇怪的是，藤蔓生长轨迹连起来，恰是幅完整的山区救援路线图。老支书吧嗒着旱烟笑：'这有啥，那藤蔓会认字哩！上次地震时，它们专门往倒塌的学校爬......'

中秋夜宿在槐树下的旅人，总说听见枝叶间有轻盈的笑声。第二天起身，会发现衣摆沾着几片会发光的叶子。村里的孩子都晓得，要是谁家老人病了，就把光叶子压在枕头下——这个秘密，县志里可是白纸黑字记着的。